李修林｜盗墓贼反内讧制度设计PK明朝的反腐败制度设计

盗墓贼反内讧制度设计PK明朝的反腐败制度设计

李修林

我闲得发慌，没事可干的时候，就爱看盗墓小说，很没有档次。其实，盗墓小说并不完全是胡编乱造，不光可读性强，还把人性写得丝丝入扣，剖析得又透又深，让你不得不怀疑人生，大呼过瘾。

这些盗墓贼个个鬼精，虽说没啥文化，但也深谙化解行业风险，减少内讧，防止内耗等等所谓精英才懂得的制度设计，从而让一个高风险行业在江湖行走千年而不绝。摸金校尉的精明让你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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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很久很久年前，盗墓一般都是两人结伴，一把锄头，一根绳子，两个布袋，妆扮成打短工的样子。白天踩点，再趁月黑风高挖墓掘洞下手，以捞取金银财宝，珍珠项链为能事。

两人不是朋友，就是兄弟，再不就是父子，关系很铁，口风很紧。但不管是朋友帮，还是兄弟档，抑或父子俩，总要出问题。不是朋友反目，就是兄弟阋墙，或者父子成仇，甚至黑吃黑都时有发生。

那时候，盗墓这一高风险的职业，最大的风险不是来自官府的揖捕，捉拿和追杀，也不是来自黑道的强取强要，而是来内讧和内耗，来自人性的自私，贪婪和残忍。盗墓贼最大的敌人原来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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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有钱人家的大坟茔上挖个洞，一人腰拴一根绳子徐徐降入墓中后，就吉凶难卜。如果绳子没吊出啥子值钱的宝贝，倒还相安无事，值钱的玩意越多越容易引发内讧，出大问题。

开始还好，二人你要这根手镯，我要那根项链，那一块金砖给你，这十块银锭归我。分配大体均匀，基本合理。oK！合作愉快，合作继续，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兄弟啥的。

可是慢慢的，问题来了，墓里都是硬通货，本来就不容易分得绝对公平，总有一方要吃亏。加上坟墓外望风的又怀疑入墓者先偷偷把宝贝疙瘩藏了一些，掖了一些。

入墓者却想，平分自己都吃亏，这个墓是我先知晓的，老子应该得大头才对。两人各怀鬼胎，总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管怎么分，最后都是分赃不平，难免不心生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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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人互换分工，这次你入墓，我望风，下次我放风，你入墓。放风的总怀疑入墓的在下面做了手脚，嘴上不说，但心里有了芥蒂。这芥蒂一天天长大，最后变成了杀机。利益面前，已经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

有一天深夜，当墓外负责望风的人双手颤抖地用绳子吊出许多宝贝疙瘩时，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他胸口剧烈起伏，两眼赤红，脸都绿了。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为了独吞这笔财宝，望风者终于见财起意，一边口念“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一边嚯地摸出刀子，先是割断绳子，接着扔下乱石将同伴活活砸死，最后封死洞口，扛着沉甸甸的布袋扬长而去。

即使是父子档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不时，也有儿子弄死老子，独吞财宝的事情发生。摸金校尉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被内讧弄死的多了，盗墓一度成了元朝末期最危险的职业，一时人人自危，盗墓业遭遇到了瓶颈，滑入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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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看到这里，我就脊背发冷，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人性。原来人性是恶的，自私，贪婪，残忍，总是趋利避害，总是希望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择手段的。

人性是恶的，在金钱巨大的诱惑面前谁又能把持住自己？因此必须要用制度设计来加以约束，管控和疏引。

元末的盗墓贼们面临着这个魔咒般的囚徒困境，急需用一种全新的制度设计来突围，否则，他们的盗墓“大业”会毁于一旦的。

盗墓贼的先辈们，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艰难摸索，终于找到了一种最佳的合作盗墓模式:父子档，并在朱元璋当皇帝的第二年投入实施，一举复兴了他们的盗墓“大业”。

虽然也是父子结伴，但每次都是由儿子进入墓中，老子在外望风。虎毒不食子，爱是下倾的。正是这一温馨的符合人性的制度设计，悲剧才很少发生。

这番神操作让盗墓业起死回生，成为七十三行，流传至今，香火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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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盗墓贼们按照崭新的制度设计和游戏规则，在民间运作得风生水起时，朱元璋也在大明王朝首都应天府开始了他的反腐肃贪的顶层制度设计。

朱元璋来自民间屌丝，深知民生的艰难，对人性的贪婪和官员的腐败，将会危及帝国大业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认知，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朱皇帝反腐力度是最大的，他发动了史上最大最严的全国性的肃贪运动，并取得阶段性成果。

朱皇帝订《大明律》，编《大诰》，颁布《肃贪倡廉纲要》，对惩治腐败做出了十分详细的规定，还设立了最高反腐机构都察院，集刑，检，法于一身，见官大一级。

朱元璋重典治国，高调反腐，铁腕肃贪，雷厉风行，严刑峻法，出手凶狠，近似疯狂，不近情理，六亲不认。无一天不杀人，在位31年，就杀了15万名贪官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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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反腐可是骇人听闻，贪污或是受贿六十两银子就要被杀头。受贿少于六十两的也要动不动剥皮、抽筋、抽肠、断手等等，悚人听闻的酷刑侍候让人胆颤心惊。

在严刑峻法下，官员们一批又一批落马了，或杀头，或坐牢，或流放。以至于不少官衙无人上班，只好无奈地让腐败官员戴着刑具去办公，这成了帝国的一大奇景。

在朱元璋反腐的高压态势下，不少官员老实了一阵子，但并没有也不可能老实一辈子，大明王朝虽然一度贪腐少了，但社会并没有永远保持清明廉政。

一些官员收敛了，一些官员依然前仆后继，只是手段更隐密，办法更高明。朱皇帝死后，官员们开始疯狂反弹，大肆贪腐，让大明王朝成了历史上最腐败的王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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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盗墓贼的反内讧制度设计成功了，朱元璋的反腐制度设计却失败了，这很有反讽的意味，偌大的大明王朝还不如一拨江湖鸡鸣狗盗。

其实，话也不能这样说，朱元璋还是很精明的，之所以输了，是因为盗墓贼的制度设计符合人性，而他的反腐倡廉的制度设计违反人性。

明朝的官员和盗墓贼本质上都是一拨人，前者出相入仕和后者盗取金银财宝，价值取向基本一致，都是为了捞取功名富贵，只是路径不同而已。当然，风险也几乎成正比。

大明王朝是朱家的，官员们不过是依附在朱皇帝巨大龙皮上的毛而已，朱家的兴衰跟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依附在这块龙皮上，不过是为了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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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们经过千辛万苦中举后，不管是官拜五品，还是七品，先都是为了五斗米折腰，再慢慢升级为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荣华富贵。而富贵险中求，尽管有严苛的律令，也值得冒险一拚。

于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索贿受贿不断，甚至还互相攀比，一个个心存侥幸。即使被逮住了也认，全当做生意亏了本，没逮住就赚大了。

再说，朱皇帝那么坑人，将薪资待遇定得那么低，不腐不贪根本活不下去。官员们一面颤颤兢兢，一面在心里骂骂咧咧，很是愤愤不平:“他娘的，不腐不贪，老子凭啥子要帮你？”

朱元璋不懂，在他的这片偌大而神奇的土地上，官员贪腐是正常的，不贪腐倒不正常。所以，他的反腐制度设计不符合人性，是一定要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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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是朱家的，朱元璋的反腐严格讲是他一个人的反腐。毕竟集大权于一身，日理万机，朱皇帝不可能件件反腐案件都亲历亲为。

他企图把官员们的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再上闩下锁，形成一种制衡和制约机制，但钥匙又无奈地交给都察院等相关机构管理。

这些督察官员都是其他官员的朋友，门生，上级，下级，姑爷老表，远亲近邻，总而言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他们也是给朱皇帝打工的。

调查，取证，定性都是他们在搞，也难免睁只眼，闭只眼啥的，还不时同流合污，官官相护。甚至还悄悄地将钥匙打开笼子放官员出去，让朱皇帝一个人去唱反腐独角大戏。

朱元璋的反腐制度设计失败了，这不怪朱元璋，哪朝哪代王朝的反腐制度设计成功了呢？在封建王朝的土地上，没有谁能够制订一套行之有效的反腐制度设计，这正是千年帝国永恒的悲剧。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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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林 ——

子承父业当过铁匠，大学毕业后曾任《点子报》、《周末汇报》主编，盐都播报记者。一生一事无成，却无半分憾事。努力过，自助过，天助过，一切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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